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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美军仍将使用传统的信息收集资产来确定敌方部队的位置，但也会越来越多地运用赛博空间的情报手段。未来，美军只需通过手机导航应用程序收集到的流量数据，就可以轻松查找到推特上发布的有坦克背景的自拍照，或是坦克部队在公路上对道路交通造成严重破坏的信息，以此在不出动部队巡查地区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发现敌军的坦克部队。
目前看来，开源情报（OSINT）是受到赛博空间引领的战术情报转型工作影响最深的领域。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社交网络”（亦称为“网络2.0”）诞生以来，社交媒体上的用户生成内容一直都是互联网文化的核心。此外，数十亿部智能手机已成为可供用户收集信息并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分享私人经验的一种网络化设备，用户利用智能手机几乎可在任何地方迅速拍摄和传播图像，并将内容上传至互联网，导致具有作战和情报价值的公开可用信息数量激增。现在，即使民间组织也能利用这些数据开展高度准确的情报评估。例如2014年大西洋理事会与VICE新闻通过个别俄罗斯士兵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活动内容成功预测了俄罗斯正在乌克兰秘密开展军事行动。
图1 为士兵在配置战术计算环境扩展模式，该模式将数字地图上的各个点组合在一起，以此创建更大的地图视角。通过共享“数据横扫战场”的近实时通用作战态势图（COP），这项技术可提高士兵乃至整个部队的态势感知和协作能力。
同样，新闻调查网站“Bellingcat”也凭借从社交媒体获取的“开源情报”来持续提供高质量的情报评估。正如民间开源分析师卡梅伦·科洪所称：“在数十亿篇帖子、上传资料、分享和点赞中，人们在不断向外界暴露自己的意图和利益。”
但目前看来开源情报尚未成为战术情报的主要来源。一方面，开源情报严重依赖用户自由分享的事件信息，而这种通常是不受控制或未经审查的，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另一方面，用户有充分的理由拒绝监控危险的军事武装力量。而即使用户愿意，也很少会长期坚持，并且由于战术情报的时效性非常短，因此开源情报在战术层面上对发现敌军而言几乎没什么用。
到2035年，“物联网”(IoT)的兴起将推动赛博空间完成另一场不亚于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的大规模变革，而下一次变革对战术情报的影响将更加显着。正如劳拉·德拉迪斯在《互联网的一切：网络世界中的自由与安全》（The Internet in Everything：Freedom and Security in a Network World）中提出的论点，赛博空间已经从以人际关系为核心的全球通信网络转变为连接各种设备的泛在控制网络。如今，设备对赛博空间活动的贡献率超过了人，而赛博空间则用于控制私人住宅中的恒温器以及工厂的工业控制系统等所有事物。由于物联网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动化运行，而用户的不可控行为限制了源于网络2.0的开源情报的战术实用性，因此用户将变得无关紧要。德拉迪斯写道：“即使人类突然从地球上消失，数字世界仍将充满活力。”
美国陆军的赛博空间作战条令将会相应地做出调整以反映这种情况。尽管目前的赛博空间条令强调赛博空间具有的“社会赋能作用”，但陆军也已充分证明了赛博空间同样具有“高度自动化”的特性。
物联网为广大情报人员提供了令人兴奋的战术情报机会。如果能够将情报活动与赛博战高效结合，物联网将为情报搜集者提供一个充斥无数传感器资源的情报宝库，能够轻易地发现敌军线索。越南战争期间，美国向丛林地区空投了数千个传感器，用于监视广阔的丛林区域。如今，利用已有的民用传感器就可以实现这一目标。民宅的监控摄像头等设备如果安装在合适的位置，将具有情报价值。此类设备的普及确保了物联网传感器可以反映出目标区域在特定时间点的情况。此外，黑客行为降低了物联网设备的安全性。截至2020年初，98％的物联网流量都没有经过加密，因此非常容易有漏洞。利用物联网传感器的最大问题在于这些设备无法从技术上进行控制，并且容易受到欺骗和操纵，但如果数据量足够庞大，就可以通过更多信息对数据的准确性加以评估和判断，以此解决这类问题。
图2 2017年国家训练中心（NTC）训练双方部队的位置热图。
大部分交通工具都能够广播自身位置已经成为物联网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美国的赛博活动通常遍布全球，因此可以作为探查敌方位置的一项重要指标。如今，飞行器普遍安装了“广播式自动相关监视”（ADS-B）系统，能够向外播送自身位置。大多数的船舶则安装了具有类似功能的自动识别系统（AIS）。到2035年， 全球范围内的ADS-B、AIS系统以及车对车安全通信系统数量必将激增。尽管这类系统的安全性和私密性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保障，但由于需要共享位置数据，因此实际上任何适当配备的自动化设备都能轻松监视安装这类系统的载具的活动情况。
此外，只要对ADS-B系统稍加引导，这种用于监视物体活动并自动发送自身位置的固定式传感器就将变得普及并能够满足公众对于交通数据的需求。美国政府问责署（GAO）在2018年对ADS-B系统开展的评估结果表明，这类系统对包括美军自身在内的军事行动安全构成了严重风险，因为它们可能会暴露敏感军事行动发生的地点信息。
关于人们通过手机和可穿戴式物联网（IoT）设备在赛博空间内共享自己的位置数据的行为也是一项颇具争议的新话题。2018年，一家名为“斯特拉瓦”（Strava）的健身器械公司发布了一份用户活动数据的热图，其中披露了美军士兵在全球军事基地的跑步路线。2019年，美国国防部再次获悉这类情况。当时纽约时报公司称其利用手机位置数据来跟踪高级国防官员（SDO）的动向。而这类位置数据泄露事件未来仍有可能继续发生，这让美国防部大为不安。通常人们会对自己被单独跟踪或监视感到不安，但却不会反对共享“聚合”数据或“匿名”数据。例如此次疫情期间，谷歌向公共卫生部门提供了基于其智能手机用户位置数据库生成的全球生活习惯报告并向公众公开，这一举动引发了公众对于手机位置跟踪器的极大关注。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一家地理空间分析公司报告称俄罗斯武器工厂正利用位置数据调查疫情期间有多少工厂员工能到岗工作，从而调整生产速度。而仅仅五天后，俄罗斯政府就宣布禁止军事人员携带可跟踪用户位置的智能手机。
图3 为2018年公布的使用斯特拉瓦健身应用程序收集到的士兵在阿富汗巴格拉姆空军基地附近的运动轨迹热图。
到2035年，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活动都会在赛博空间留下痕迹，无论是车辆还是人类个体的活动都会被传感器跟踪，这是大势所趋。尽管军用车辆上不会被安装跟踪系统，但这并不会降低这类海量数据源的情报价值。未来，作战部队将在“数据横扫战场”上机动作战，而其在战场上的每一个“微小”动作都会轻易监测到。因为即便部队不发布任何内容，但只要他们干扰了正常的生活模式，例如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而造成交通拥堵，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相关活动信息，或进入监控摄像头等物联网设备的监控区域内，就会在赛博空间内或多或少地留下自身的活动轨迹。在许多情况下，数据分析师也可以通过对特定地区出现的非典型低活跃性状况进行分析，以此发现敌军踪迹。这种情报现象可称为负情报，类似于视觉媒体中“负空间”概念。尽管军事组织不一定会动用致命性的火力对仅在赛博空间中确定的目标发起攻击，但赛博空间仍然可以提供有助于情报部队发现敌军的情报基础层。传统的信息收集资产仍将发挥重要作用，但侧重点将转向已在赛博空间中发现踪迹的敌军。
与仅拥有为数不多、存在技术管制并且数据搜集能力较弱的信息收集资产的部队相比，能够充分利用赛博空间中各类情报信息的部队将掌握决定性优势。
（1）陆军必须做好在高度集中化和自动化的情报中心内利用赛博空间信息的准备。
这类情报中心的工作重点就是支持战术决策，需在决策过程中识别、处理、利用具有战术价值的信息，并将这些信息传输给各个战术编队。过去，陆军指挥官可以利用其建制内的信息搜集资产通过抵近侦察来发现目标位置。但未来的“数据横扫战场”将改变这一现状，因为大多数物联网设备都将实现全球范围内的联网化和信息共享，因此抵近侦察的作用将被削弱。随着中国的腾讯和俄罗斯的Yandex等大型公司几乎垄断了数据市场的半壁江山，物联网设备用于共享数据的赛博空间也将变得越来越“集中化”。
图4 第6特种作战中队(SOS)队员在佛罗里达州杜克空军基地的演习中使用平板电脑展示高级战斗管理系统（ABMS）的坐标信息。
尽管互联网的集中化需要通过情报搜集的集中化来实现，但陆军仍需分布式的决策手段才能保持战术上的灵活性。因此，新的情报中心必须通过野战军的战区军事情报旅(TMIB)为抵近侦察传感器提供补充，以此提高向战术级部队传递信息的能力。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技术将成为处理和加工海量数据的关键，因此2035年“数据横扫战场”上的情报收集管理者必须修改算法以满足其情报需求(IR)，否则将注定面对信息过载和情报失误等问题。按梯次配置情报搜集能力并利用上级梯队的规模优势将有助于避免下级梯队发生信息过载问题。
（2）为正确利用“数据横扫战场”，陆军必须打破赛博团队与情报界之间的信息孤岛困境，并重新构建当前赛博空间情报、监视和侦察（CISR）方面的优质能力，以满足机动指挥官的情报需求。
赛博部队必须使情报部队能够通过赛博空间形成对所有领域的态势感知，而非现有作战原则所称的“单纯地形成对赛博空间的态势感知”。因此，情报部队与赛博部队必须实现信息的无缝共享，才能为战术指挥官提供支持，这也是陆军“融合”概念的一项核心内容。“融合”是指陆军为“快速、持续整合时间、空间和能力等所有领域以击败敌人”而制定的一项目标。
（3）陆军必须做好自身的战术行动也同样会在赛博空间中“暴露”的准备。
每一个新的情报机会也可能成为潜在的作战安全威胁，而在设计陆军的作战安全模型时，必须考虑模型过时的风险。虽然陆军仍重点关注电磁管制，但由于民用设备也可在“数据横扫战场”上持续监视陆军部队，因此到2035年，陆军将不得不对这类民用设备同样进行管制。
但由于这些民用设备是无法被完全控制的，因此混淆和欺骗战法将发会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陆军作战安全计划制定者应逐步形成“领先两步”的作战思维，同时做好充分的准备，从而确保陆军行动被对手掌握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制胜。陆军必须将混淆和欺骗等作战能力推进至军级以下的作战梯队，因为目前只有军级以上建制单位才拥有这类能力。在未来的“数据横扫战场”上，小型战术单位也需要类似于烟雾机的网络设备。
（4）当一项指控技术能够实施微管理时，陆军必须采取非常谨慎的态度和举措，才能确保任务指挥能力不会受到影响。
先进的指挥控制技术为微管理创造了便利条件，因此总会对任务指挥造成不利影响。例如当电报机在1855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首次用于军事行动时，法国指挥官很快发现这种先进设备使远在巴黎的上级司令官在未掌握足够信息的情况下更容易向他下达命令，导致他更难应对当地局势的发展。同样，如果未来某作战中心的营长能够比与敌接触的排长掌握更多敌军位置情报时，该营长很可能会试图对这名排长实施微管理，而这与美军任务指挥的灵活性优势恰恰背道而驰。因此，随着技术的进步，美军必须采取谨慎的态度，在部队中保持以人为中心的任务指挥模式。
（5）陆军必须对数据横扫战场上出现的军民技术问题保持敏锐的嗅觉。
未来“数据”将几乎全部成为私营公司控制的专用信息。尽管上述公司形成了一个繁荣的数据分享市场，但数据交易商很可能不愿与军方合作，将这些数据用于军事或情报用途，因此与这些数据代理公司的关系将变得更加重要。因为隐私权和其它合法数据保护法规的存在，利用美国或同盟国企业所拥有的外国目标数据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此外，民用设备的利用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争法话题。
（6）陆军必须认识到对手有可能在赛博空间战术情报的竞争中战局优势。
过去陆军凭借其卓越的传统信息收集资产所获得的许多物质优势在未来数据横扫战场上的重要性将会下降，因此必须发展新的非物质优势。美国虽然领导了信息革命，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陆军就能够在未来战场占据主导地位。
美国的许多对手都希望通过创新制胜。大卫·基尔库伦在2020年出版的《龙与蛇：其他国家如何学会与西方作战》一书中提出，美国的对手利用互联网和全球定位系统（GPS）等由美国发明创造、后转为民用的系统，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美国。许多赛博空间活动对资源的要求相对较低，并且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网络环境，因此灵活、不受限制的非国家行为体比美国陆军等大型国家级组织更具优势。但陆军也在不断创新和改进的过程中。例如，有士兵利用Tinder和Snapchat等可透露位置数据的社交应用找到了发现敌军的方法。但这种自下而上的创新模式无法构建陆军所需的可升级的集中化解决方案，陆军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招揽技术人员来发挥更大创新力量。
忻欣编译自互联网
2021-1-5智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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